一个星期之后,厂子变成了一片望不到头的瓦砾,一直连上跟瓦砾一样灰暗的天——那让我想起童年那些无所谓始、无所谓终的日子,青白青白的天,无云无日,就这么空空洞洞地亮着,亮了又灭了——几十年便过去了。如今厂子拆得只剩一段砖红围墙,如帝国消失长城犹在,维护着一种行将没落的尊严。
废墟尸骨未寒,新的楼盘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建了。豪华的售楼部就在厂墟旁边,以墟衬之,更显无情,仿佛时刻都在提醒人们,这里很快将是一场沧桑之变。
开发商将这个巨大的楼盘命名为“芸庭·枫宸”,精美的楼盘广告手册上煞有介事地写道:“汉时芸若充庭,槐枫被宸……”然而厂子的遗老们一听,“风尘”,立刻挂上了嫌恶的表情,啧啧地撇开了嘴。他们所习惯的,是这里被称为“厂子”的时候。
最伟大的建筑大半是社会的产物而不是个人的产物。与其说它们是天才的创作,不如说它们是劳苦大众的艺术结晶。它们是民族的宝藏,世纪的积累,是人类社会才华不断升华所留下的残渣。总之,它们是一种岩层。每个时代的浪潮都给它们增添冲积土,每一代人都在这座纪念性建筑上铺上他们自己的一层土,人类也是这样做的。
雨果 《巴黎圣母院》1
企图伪装热情,却因深文周纳反而暴露了自己;就象乌云遮天,遮蔽越暗,越显示必定有暴风雨,眼睛想掩饰内心也终归枉然。因为热情不管躲在什么假象中,那终归是装模作样,易于看穿:冷漠,嗔怒,甚至轻蔑或者憎恨,都只是它的假面具,骗不了人的。
拜伦 《唐璜》1
她又看见田庄、泥泞的池塘、穿着工人服的父亲在苹果树下;她也看见自己,像往常一样,在牛奶棚把瓦盆里的乳皮揭掉。她的过去生活,虽然像在眼前一样,但也完全消逝于现在的灯红酒绿之中,她几乎不相信自己这样生活过。
福楼拜 《包法利夫人》0